白棠眼眶发烫，又想哭，但终究被双眼的疼痛和干涩压了下去。
不用她提，卫应寒就说：“你先出来，我们一起通知他们。”
他不管白棠的回答是什么，拉着白棠到沙发坐下，然后打电话一个个通知，苏若、陆小颖、康尼、宋子申、顾阮阮、威廉，就连钟瑶和谢迁都通知了。
威廉已经回国了，不会回来。钟瑶那边宿舍已经落锁了，晚上赶不过来。谢迁没接他的电话，卫应寒只能让其他人代为转告。
打完电话，他起身去厨房烧上一壶热水，然后把一直温着的饭菜端出来劝着白棠吃一点。
今晚大概率是很难入睡了，明天又要为新的事情操心劳累，晚饭没吃，多少要吃一点才能扛得住。
白棠勉强吃了一点就吃不下了。
一个人在极度悲伤或愤怒的情况下是吃不下东西的，胃部也会自动减弱饥饿的影响，“气饱了”这句话有实际的科学根据。
苏若、陆小颖和康尼三家住得近，没多久就一起来了。
三个人先是看了白棠，见她还算平静，才去狗舍里见了嘟嘟。
不久前他们一起来白家看过嘟嘟和秦奶奶，那时嘟嘟老则老矣，但还算精神，没想到不过半个月，它的生命就悄无声息停止了跳动。
还有秦奶奶，白棠出院了，她却进去了。
三人心情沉重，白家现在只有白凛撑着，他可不能再出什么事了。
三人坐定，卫应寒为他们倒上一杯热茶。
白棠说：“你们和我说说嘟嘟的事吧，我什么都忘了，我想记住它。”
他们来之前就做好了陪她一整晚的准备，见她如此要求，都整理记忆和她说一些从前相处的小片段。
有些白棠听过，有些没有，她一直听，一直沉默。
下半夜，卫应寒给每个人递上一张毯子，故事讲得差不多了，都困了。
白棠不上去休息，卫应寒就用毯子把她包好揽在怀里，不睡觉，哪怕闭一会儿眼睛也是好的。
凌晨四点，客厅的长沙发上倒着五个人，地龙烧得热热的，别墅里的新风系统把每个角落熏得温暖如春。
白棠热得两颊泛起酡红，眉心紧促，眼珠乱转，她睡着了，却做起了梦。
在梦里，她把下午的场景重新经历了一遍，不同的是嘟嘟能够开口说话。
它蹲坐在她面前，瘦削的身体，死寂的眼睛，却满脸悲伤，“我陪了你18年，你却把我忘了，让我活在别人的言语里。”
“我每天都盼着你回家，你去哪了，为什么不回来看看我，你有那么忙吗？”
“我早就知道我活不长了，可你总是忽略我，难得回来一次也从不过问我。”
“我等了你好久。”
它的眼里流下泪来，“三天又三天，其实我根本熬不过，好痛苦，好痛苦啊。”
白棠跪坐在它对面，低着头哭泣，“对不起，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忘记你的，我想记得，对不起……”
“糖糖，醒醒，糖糖！”
白棠被摇醒，睁眼的一刹那就被强光刺得眼泪直流，不停呢喃的“对不起”戛然而止。
卫应寒见她醒了，松了口气，捂住她的眼睛，“糖糖，别哭了，再哭眼睛要睁不开了。”
白棠握住卫应寒的手，颤抖着说：“我做了一个梦……”
卫应寒摸着她的头，“没关系，别怕，只是梦而已。”
白棠摇头。
她不怕，只是第一次意识到，她的忘记，是有罪孽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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